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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二十六章 布置(1/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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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二十六章

曹太后说道:“官家,先请两位相公坐下说话。”

赵曙这才抬手:“对,先坐,慢慢说。”

韩琦富弼谢过,重新就坐,曹太后才说道:“官家勿忧,有去为夷地耕作的汉人,这不也有在汉地耕作的夷人吗?西边保卫疆土的,也有不少蕃军,两位相公,是吧?”

富弼说道:“太后说得不差,的确如此。”

曹太后问道:“水至清则无鱼,只需让替夷人种地的汉人越来越少,让替汉人种地的夷人越来越多,也就是了。两位相公,如果夔州归化熟蛮,朝廷一年能有多少收益?”

富弼说道:“从苏明润的奏报来看,今年秋税粮谷在三十万贯,另有商税,酒税,也是这个数,还有大宁监的金银朱砂。”

韩琦说道:“如今峡路再次通畅,夔州苎麻,用了眉山织法,贡布也将成大宗,总体说来,夔州明年赋税,六十万贯是能够保证的。”

曹太后说道:“夔州不是去年还在打仗吗?一场兵隳,三年难复。这……这没道理啊?”

富弼说道:“苏明润的吏能,如今看来还要胜过他的文才。去年一仗,以少胜多不说,还不损一人;当日便敢孤身进入降营,安排救伤抚恤;一夜过后,降兵们皆效死力。这等本事胆略,老臣自认,做不到。”

赵曙赞道:“好一个能文能武之才!”

曹太后却良久无语,好一阵才开口:“你是说他既得汉民之心,也得夷人拥戴?叛军降俘,转眼便甘为所用?”

富弼和韩琦对视一眼,靠,还是太后想得深远,两个人都因为苏油的年纪事功,忽略了这条。

敢问这样的人,再过两年,在西南何人可制?!

曹太后问道:“夔州通判是何人?”

富弼汗都下来了:“夔州通判叫孙修,同进士出身,十几年未得转迁……”

想想还不如自己认错认到底:“夔州路按察使司与转运司,治所还在渝州,之前的夔州,上游被木叶蛮隔绝,下游因山体垮塌,也被新滩阻断,周围都是蛮夷,故而人人视作畏途。”

“嘉佑七年检点延边路判,奉节巫山两县,连知县都未赴任。后因东南军事,重新提举转运判官,夔州路运判缺职,因朝中大员举荐,便由苏油兼了差遣。”

曹太后知道富弼明白自己的意思了:“那时相公还在丁忧,相公回来了,自然料理得清楚。”

说完又问:“官家,你的意思呢?”

赵曙说道:“难为小苏太守了,一个人既管州,又管县,还兼着路司判官。别的同科多还在观政,他就已经水里火里的立了这么大功劳,实在是不容易。”

曹太后说道:“的确如此,两位相公,不如召之回京叙职如何?他的所请,一切照允。之后重新安排一个轻松点的差遣?我可是知道他还未成婚呢,正好在京中把这事情办了。”

韩琦拱手道:“太后仁爱慈怀,惠至江峡。老臣也替小苏太守感激太后,感激陛下。”

……

朝廷文书转到的时候,苏油正在夔州接待一个老熟人。

四通商号终于找到了在江淮间流浪的巢谷,将他带到了夔州。

看着伏案大嚼的巢谷,苏油一边挑着宫爆鸡丁里的葱节,一边叹气道:“不用我收拾你,等到了益州,陈季常自会收拾你。”

巢谷笑道:“巢元修受人之托,处事孟浪,让你们担心了。”

苏油说道:“那事情根本不是大事,你大可以找我们商量,何至于从军中逃逸,沦为罪人?不就是送几百两银子吗?”

巢谷不好意思地笑道:“实在是不愿意牵累朋友。再说团练使信任的是我,换别人来,我怕他在天之灵不安。”

还是那个自带饭盒慷慨赴义的巢元修。

苏油叹气:“别光说话,吃,边吃边聊。看来你这几年可是受了不少苦。”

巢谷拍了拍身边那柄刀鞘都已经脱漆的二林长刀:“苦倒是没啥,有这家伙在,随便弄点盐,横行江淮间,日子还算滋润。”

苏油瞪大眼睛:“你做了私盐贩子?”

巢谷嘿嘿笑道:“要不然,也不至于躲到大赦之后才出来。”

苏油说道:“你以前以耕读为尚,再看看现在,简直就是一个亡命之徒。”

巢谷笑道:“不如你,看上去越来越文绉绉,辣手底下千多条人命。”

苏油骂道:“放屁!老子那是保境安民!”

巢谷摇头说道:“江淮间要是有你这样一个官,哪里还有我们的活路?”

苏油骂道:“你的屁股都坐得这么歪了?别闹,我这里有几处去向,给你选选?”

巢谷拱手:“全凭运判做主。”

“滚!”苏油骂道:“几个去处,都看你自己的意愿。”

“最安稳就是去江阳城,辅佐唐老师。他那里差人才,你去做个县尉,都头,绰绰有余。”

“其二就是益州,和陈季常一个锅里搅马勺,控制四路消息,交通。结交无赖,你们天生不用教。”

“其三就是重新回陕西,不过不是去投军,那里有我一个故人,路子跟你在江淮间的行事差近,如今在延边混得风生水起,熟蛮,西夏,军方,朝堂,都有门路。”

巢谷咋舌道:“看看人家混得……”

“不过他是文士出身,射箭骑马没问题,但是估计也就射箭骑马了。”

巢谷就表示不服:“这还有没有天理了,只会这个都能混得比陈季常还好?”

苏油冷笑:“人家是正牌进士,大小苏的同科。”

巢谷都傻了:“进士老爷贩私盐,这天底下还有没有我的活路了?”

苏油笑道:“私盐只是个借口,一个深入西夏,蕃部;考察军事,人丁,地理气候,山川走向,政局变化的借口,明白了?”

巢谷一拍桌子:“如此奇人,岂能失之交臂?我去投他!”

苏油摆着手:“我还没有说完,还有第四个选择,就是跟着我。好歹我如今知州起步,安排个人那还不是轻轻松松?”

巢谷摆手:“当年你写那诗我还记得,‘及壮学成自有为,不向长安向河洛’,巢元修平生事业,不在朝堂之上,当在边野之中!”

苏油悠悠地说道:“这可是你自己选的,将来横尸荒野,休得托梦找我来埋你。”

“呸!”

苏油哈哈大笑,端起酒杯:“还是壮志横行的巢大哥!来,敬你一杯!这下那边一文一武,我也替我那朋友安心多了!”

巢谷说道:“那我先去一趟益州,见见季常,然后我们在京兆府碰头?”

苏油说得:“得,那时候你走金牛道,我走子午道,我这里还有诸多的布置,得迁延一个月,到时候快马赶上,两个月后,我们京兆府相见!”

次日,送走巢谷,苏油开始布置夔州后续。

自己好不容易打开这个局面,被后来的太守打成烂牌,那就浪费一番心血了。

首先是夷人的问题。阿囤元贞暂时不能走,他对夷人控制非常得力,如果新太守敢乱来,元贞还有二林部那条路子,可以将情况上达中枢。

其次是夔州军力问题。如今夔州的军事力量,名义上还是四州乡勇的合计,如果要解散回乡,那就走回到了老路上。

但是要争取编制,哪怕是厢军的编制,在冗军裁军的大背景下,几乎都是不可能的。

他在夔州,养这支军队没有问题,问题是新知州绝对不会接受。

好在夔州即将升级为上州,可以有一千人的部队,剩下的一千四百人里,拣练出七百人,作为保障渝夔线和夔峡线水陆交通的保障力量,剩下七百人,一些作为四通商号在夔州各处产业的安保,一些充实到如今极度空虚的夔州路各州各县的县尉手下,随便都能吸纳。

还有农业问题,要防止夷人被敲剥,就必须赶紧完成鱼鳞造册的工作,田地文书及时在州府,税司,夷人手里三处备档,造成既定事实,这是今后夔州稳定的绝对基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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