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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四章 幻觉(1/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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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日深夜黑章鱼酒馆秘密包厢。

满屋烟熏缭绕,烟雾从烟斗中升腾起来,鬼手在静静等待。

在寂静中,有人推门而入。来者摘下身上的斗篷,露出来自东方的长袍华服。他看上去已经很老了,头发是一种介于黑和白之间的斑驳灰色。行动时悄无声息,像是已经死去的幽灵。

“又丢了?”

常先生坐在他的对面:“说实话,我对你们的工作态度很失望。”

“没办法,这里是阿瓦隆城,办事总要有些顾忌。”鬼手摇头,克制着自己的怒气。

常老先生的神情冷漠:“鬼手先生,在云楼还没有被那个反贼篡逆之前,我们想要找一个人,他就会被送到我们的面前。如果我要的是他的头,送来的就是他的头,如果我们要的是他的手,送来的就是他的手。动作稍有迟缓的人会被挖出眼睛,如果有人敢窝藏,他和他的家人也会为错误付出代价。”

“可这里是阿瓦隆,现在也不是以前了,光是把你们这群人藏起来已经花了我很大功夫了!”

鬼手皱起眉头:“萨满先生并不希望闹出太大的乱子。你也不希望这件事情被皇家注意到对吧?”

“已经快要四天了。”

常先生幽幽地说:“鬼手先生,我们等不了太长时间。”

“常先生,我说过了,我需要时间。”

“我已经给过你了。不是么?”

常先生起身,在这白烟弥漫地灯下宛如阴魂一般散去。

在寂静地沉默中,鬼手靠在椅子上,吸着烟斗,洗着洗着,海泡石烟斗便在齿间碎裂开来。

“因为这两个东方小孩儿,阿瓦隆城里要乱套啦。”

他吐掉嘴里地残渣,将烟斗在手掌捏成粉碎。

“——还有那条该死的狗。”

……

“走吧,回去。”

在酒馆外的马车中,自始至终不曾动过的常老无声地睁开眼瞳。

马车无声地驶动,刚刚收到消息的随从奉上了密文书写的竹简。

常老伸出手指,从逐渐上扫过,眉头渐渐皱起。随着手指拂动,逐渐枯萎断裂,化作粉尘。

“你是说,萨满还在找另一个东方小孩儿?”他问。

“是,也是白发,带着一条狗。有人看到那个小孩儿和我们想要找的逃犯在一块。不知道是谁对他下了通缉。萨满对他的重视程度还在我们的逃犯之上。”

常老皱起眉头:“萨满想找什么?”

“好像是有关匣子什么的,死活不论,只要匣子。再多的事情就打听不到了。”

“夷人的国度里,规矩真乱。”

常老冷哼:“这群夷人心里都打着小算盘,萨满虽然有信誉,但终究非我族类,不能依仗。”

随从问:“公公的意思是,我们另外找?”

“反正阿瓦隆城里能帮我们找的人多的是。”

常老沉思片刻,忽然问道:“那群现在把持了云楼的篡逆有什么动向么?”

“他们递交了国书,就快入城了。”

“哼,云楼庆舒那狼子野心之徒,不仅篡夺了云楼城,而且还想要联合夷人,牟图自立,简直无君无父!公主?一个假货,骗得了谁!”

常老冷哼一声,“传令下去,莫要辜负了王爷的倚重,将那个小女孩儿带回来!他日王爷重归云楼,驱除逆贼云楼庆舒,论功行赏的时候,少不了你们的一份!”

“是,公公!”

随从犹豫了一下,面现迷惑:“只是,小的有一事不明。”

“嗯?”

“只为为了一个龙脉之血的小女孩儿,公公何苦劳驾金躯?”

常老沉默了。

许久,他的手掌抬起,又放下,最后轻声叹息:“你跟我这么多年,今日我教你一个常伴君侧的道理吧。”

他撇了一眼刚刚从死亡线上走过的下属,眼神地带着腐木的阴沉和潮湿气息:“——循规蹈矩,不越雷池,方能活的长久。你想知道的越多,就死的越快。你明白我说的意思是什么了吗?”

“明、明白。”下属汗如雨下。

“那就去吧。”

常公公阖上眼睛,闭目养神:“记得,要全须全尾地带回来,一根头发都不准掉。”

“属下,明白。”

……

……

从那一天开始,白汐就再没有跟叶清玄讲过话。

虽然确实老实了一点,但她更多的时候,恐怕只是不想理会别人。每天干完活之后,就静静地坐在角落里。

沉默的时候她看着面前地尘埃,可视线像是穿透了尘埃,落到什么其他的地方去了。

只有老费和她“说得上话”,可老费一来不会讲话,而来她也不会对着一条狗说什么。只是有时候老费在她身边睡着时,她会伸手去摸老费的长毛,仔细又认真。

老费真是一条人见人爱的狗,虽然长得丑,但比叶清玄受欢迎多了。

没办法,这个世界的麻烦之处就是这样,讨厌一个人需要无数理由,可喜欢一条狗就不需要任何借口。

而且,大多数情况之下,狗比人好多了:只要你对它好,它就不会害你。

只是叶清玄觉得,这样下去,总不是个办法……而且老费是我的狗啊!你凭什么摸来摸去啊,我想摸都要趁它开心才行呢!

埋头在账本上写完最后一个“0”,他抬起头无奈地叹息一声。

在旁边,塞顿依旧沉默。这个怪物一样的大叔一直盘腿坐在柜台后面,磕磕绊绊地读那一本童话,翻来覆去。

听到他的叹息,塞顿抬起头,忽然说:“老板昨天从外地发来了简信,问起了你。”

“他知道我?”叶清玄一愣。

“他虽然是个神经病,但消息一直很灵通。”塞顿语气不逊:“他祝你入学考试顺利,而且说会给你带礼物回来。”

“真的假的?”

“最好不过太过期待,那个家伙的性格和礼物都恶劣到超出人的想象。”

塞顿地面色发黑:“上次他出门给我带的礼物是一个巨大的驴头面具,可以套在头上,上面还带着血……”他停顿了一下,表情更加难看:“我讨厌驴。”

“老板和员工之间的关系这么糟糕真的没关系么?”

“那个家伙如果能死在阴沟里,对整个世界都是好事。”

塞顿说完之后,忿然地合上书,从抽屉里掏了一把钱之后,出门喝酒去了。连钱柜都不关,真是符合他的简单性格。

叶清玄看着柜子缝里折射出来的金光,吞了口水,然后闭上眼睛把它关紧。

真的是有好多钱啊……

“哼。”角落里像是传来冷笑声。可叶清玄抬头去看的时候,白汐依旧沉默地毫无声息。

他叹了口气。

白汐就蹲坐在橱窗后面角落里,在那一把被她占据椅子上,以柜台为界限,和叶清玄泾渭分明地分隔开。大家就好像平时约定好了,谁都不理。

午后的炽热阳光招进来,被巨大的座钟挡住,就将她隐藏在了阴暗地角落里。偶尔飞舞地闪亮尘埃落在她的手上,映衬着她的沉默地眼神,就让人觉得可怜兮兮。

叶清玄的手摸到了水晶球,便叹息了一声,重新低下头:

你可怜她,谁来可怜你呢?

……

四天了,算上晚上的话,就是四天五夜。

三个符文,所有标准音节明明早就熟记于胸,滚瓜烂熟,就是念不出来。几乎不下十万次的练习里……一次和以太产生共鸣的情况都没有!

就连叶清玄都开始绝望:

——自己是不是被以太诅咒了?

哪怕是其他资质再糟糕的人,在十万次的练习之后,也起码能够将成功率提高百分之一吧?

而叶清玄依旧是零,令人绝望的零。哪怕多少次,换了什么符文练习,也依旧是零。

从1到2很简单,只要做加法的去努力就可以,但从0到1怎么办?叶清玄不知道。

再这么努力,不存在的东西也依旧不存在。万丈高楼平地起,可是自己的地在哪里?

他沉默地凝视着手中的以太球,一筹莫展中,心中渐渐地沮丧。

寂静地店铺中,只有无数滴答声重合在一起的节奏,单调又执着,不断的地从这一秒向着小一秒跳出,然后再次响起。

午后地阳光里,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,感觉到十足地困倦。摩擦着指尖的弦戒时,便会质问自己做的这一切是否有意义?

银弦盘绕而成的戒指无声地折射着阳光,闪烁光芒。

“乐师啊。”

他轻声叹息,闭上眼睛,感觉到风从远方吹来。

可很快,他反应过来了,这是店铺里啊。

门关着,风从哪里来呢?

不知从何时开始。

一切都寂静了。

……

他睁开眼瞳,看到了面前地柜台无声地在风的吹拂下化为尘埃。

一瞬间经历了千百年,橱窗破碎,玻璃也在时间的摧残中碎裂成粉。木质的家具在飞速地腐朽,裂纹在墙壁上拓展,开裂,让炽热又孤独的阳光从裂隙中落下来,照耀在他的脸上。

他恐惧地想要跳起来,却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压在椅子上,动弹不得。

熟悉的世界像是飞速地距离他远去了,一切熟悉的人和声音都再也听不到。老费消失了,塞顿消失了,白汐也消失了。

这个孤独的房子中只剩下孤独的自己。

他坐在椅子上,凝视着一切都飞快的衰败、腐朽,野草从地板地缝隙中生长出来了,藤蔓爬上了墙壁。外面的车水马龙渐渐消失,街景变得残破又寂寥。

整个世界都是静寂的,叶清玄只能听到“滴答声”在耳边环绕。

在天空中,代表恶兆的苍蓝之月高悬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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