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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崩离(1/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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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朗遒劲的嗓音在鹿梦坛间缓缓落下,余音萦绕不绝,坛下众人一时静默,而后四余斋中乍然响起哄闹喧哗声,任四周护学如何喝止也未能平息。

长身玉立站于人群之中的清雅女子面上处变不惊的神色被愕然击碎,她眉目紧蹙,凝重地望向队首那个清瘦背影。

石阶之上数名夫子当中,向来威严刻板的徐规似乎也有些吃惊,他望了一眼将此事盖棺定论的老者,须臾沉默后,便收回视线,面无表情地垂下首去。

顾承恩仿佛对激昂的人群视而不见,他古井不波地望着坛下那个身影,又道:“林箊,你有何话说?”

被叫到名姓的女子徐徐出列,不紧不慢地走到行道当中,直直望向众人之上的那名白须老者。

周遭目光齐聚于女子身上,原本喧嚣的人声顿时低微下去。

万众瞩目之下,林箊拱手一礼,姿态周全。

“先生所说句句属实,学生无可否认。学生只想知晓,先生手中檄文是何人所作?”

不待顾承恩回答,坛下一名学官便冷嘲热讽道:“你知道又如何?难道你还想伺机报复不成?”

林箊置若罔闻,只盯住老者面容,一言不发。

出言讥讽的学官见她如此无视自己,不觉有些难堪,面色阴沉难看起来。

顾承恩眸光深沉,少顷沉默后,说出了一个名字。

“柏淮。”

似乎没想到山长会暴露自己的名姓,人群当中的男子踌躇了一会儿,才在那个视线扫过来前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。

未曾想到写下檄文声讨魁首的竟然是七政斋中学子,四余斋众人见到男子走出的方位,原本迟疑不定的少年人们面上都不禁带了些激愤之意,言辞激烈地朝那个身影喝骂起来。

“哪里来的过街硕鼠,獐头鼠目、风度颓萎,我看不过跳梁小丑。”

“王兄所言甚是,如此德薄才疏之人,定是嫉妒魁首风采,才作言造语污蔑魁首。”

“何止,听闻此人曾经几次三番轻薄我们四余斋女郎,被魁首出手教训了一番,才不敢再有动作,想来他早已怀恨在心,恰逢此时故意上谏举劾、挟私报复。”

“还有此事?!如此衣冠禽兽竟还有脸留在校学内,简直有辱圣贤教化!”

四余与七政向来言谈不合,互相看不上眼。七政中人瞧不起四余学子的寒酸腐朽,四余众人则觉得七政斋中都是些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。

以往两方学子不在一同修习,平日难以相遇,这样的嫌隙恩怨也就没有发作的契机,如今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催化下,四余斋学子霎时间被点燃了怒火,神情鄙薄,用语愈发尖刻刺耳。而一向锦衣玉食娇惯成性的世家弟子听到对方明显指桑骂槐的言语,便也反唇相讥起来。

穿着士子袍的两方学子面红耳赤地吵作了一团,当事二人还未出言,坛下氛围已是剑拔弩张,甚至将要动起手来。

柏淮是关山巍的表字,数日前他忽然接到主家的传书,让他以学子名义写一纸檄文,声讨此任魁首林箊,交予山长顾承恩。此事完了他便有机会被擢升至主家,往后入仕为官也是轻而易举。

关山巍本就与林箊有旧怨前嫌,曾经试图诱使主家侍从为他报仇雪恨却铩羽而归,在知晓入学考校那日的情形后,自觉自己不是此人对手,于是只能按下心中怨憎隐忍不发。

如今看到主家下令要针对此人,他拍手称快,当即洋洋洒洒写下了一篇《讨林箊檄》,连日交给了山长。

想到眼前女子已与关山主家结下了梁子,关山巍原本心虚胆怯的心境便平稳了不少。纵使此人武功再卓绝又如何,难不成还能与世家抗衡?

他挺直了脊背,长身一揖,冠冕堂皇道:“此篇檄文正是学生所写,学生可用清誉担保文中所说言之有故、千真万确,林箊此人也已自行承认所犯罪则。言者无罪,还望先生明察。”

顾承恩神情淡淡,再度看向林箊,面上神色不言而喻。

林箊与他对望一眼,狭长眼角透出一丝清冷,不怒反笑。

“好。”她沉声道。

女子侧过头去睇了一眼身旁男子,薄唇微扬,又懒懒道了一句:“好。”

清润微沙的嗓音在耳侧低低响起,宛如寒兵利刃缓缓磨过喉间,令关山巍背后一凉,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,拱着手垂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。

林箊收回视线,神色从容地看向坛上,身姿谡谡如松,缓缓低首跪地,一拜三叩,昂首朗声道:“多谢诸位夫子这些时日来对学生的教导,此份授业之恩学生感激不尽。若有来日,必当还报。”

说完,她站起身轻拍身前浮尘,微微一笑,便洒然转身离去。

此间无风,灼灼日光打在渐行渐远的女子身后,使那个清瘦的背影看起来耀眼又刺目。

四余斋学子定定望着女子离去方向,忽然之间便失去了与七政之人争辩的欲望,意兴索然,任对侧群人奚落讥笑也置之不理。

风姿绰约的女子就在此时从人潮之中站了出来。

她未发一语,径直走到方才林箊所在的位置,拱手齐眉,向坛上师长叩首三拜,又转身面向四余斋众人方向揖首一拜,举手投足雍容雅步、礼数周全。

楚月灵才高行洁,平日之中速来与人为善,计都斋众人无不与她相熟,受她此礼,同窗学子皆满目郑重,齐齐躬身,还以一揖。

女子眼中露出温雅笑意,她再望众人一眼,便断然迈步,跟随先前那个身影一同去了。

在她转身之后,衣物簌簌之声响动。其余三斋学子朝向二人离去方向,一并拱手高举,自上而下长揖不起。

不久前的嚣杂散入风中,鹿梦坛间一片寂静。

四余斋中人垂首长拜,久久未曾起身,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抗争。七政学子面面相觑,讥嘲的话语也逐渐稀落,直至最后已是鸦雀无声。

“没意思……”

一个声音便在这片沉默中叫嚷起来,引得众人侧目而视。

玲珑娇小的女子目望坛上,高声道:“山长曾教导长庚校学学子正身清心、莫忘始终,可学生却想问一句,何谓始终?若这始终从来只与世家相关,我等平民百姓又何谈始终?”

她似乎并不真正想要得到回答,问完之后只笑着摇了摇头,满面嘲讽:“当真是没意思。”

随即,女子一撩袍袖,嘴里念叨着“没意思”三字,敛眉垂目径自离开了。

烈日之下,空气沉闷苦热,锦瑟年华的学子们怔然而立,茫然若失。

三名女子接连离去的身影仿佛一道微风将不知名的种子吹入心中,隐隐生根,只待日后破土而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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